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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重阳节游了一次花车后,一切都开始天翻地覆,皇帝如同九重天上坠落到了地狱,噩耗一件接着一件。每一件都能让他心火焚身。皇后的身份暴露,皇帝强抢民妇,一夜之间家喻户晓,这么多年费尽人力杀张治有什么用,白忙乎了,最后还是落得个众人皆知的下场。皇帝的脸面,也算是彻底扫地了。皇帝倒在了病床上,王恩宽慰道,“陛下乃一国之君,这天下什么不是陛下的,皇后娘娘同陛下伉俪情深,想要在一起,天经地义,那些个藐视天威,忤逆圣意的人,杀了便是。”倒也没错。皇帝派人那些个传出流言的人,全部都抓了起来当场斩杀,以震天威,几日后耳边终于清净了。民与天斗,简直不自量力。前段日子还敬奉他为明君,赞扬他是南国的圣主,转个眼的功夫,就能编排埋汰他了,拿他当笑话,这算是哪门子的忠君之道。一群虚伪的东西,同朝中那帮臣子一样,从未真正对他忠心过,要想他们臣服,就得让他们知道痛,痛了才会长记性,也才能明白何可为,何不可为。可糟心的事情,岂止这一桩,几个知州的人使者一来,每一个都在张口问他要人要粮。不是说襄州守住了吗。北人被击退了吗。多少个捷报传回来,万民欢腾,他的两万兵马刚到,这才过了多久?又兵马不足了。战事一起来,就是个无底洞,这一点他比人任何人都清楚,所以,这些年他一直在主和,同北国也相安无事。好好的日子不过,偏要怂恿他开战,当初襄州开战之时,就该让人去议和,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般地步。有多大的本事揽多大的活儿。他怎么就相信了一个女流之辈,能守住城门了?还答应派兵他是糊涂了。皇帝已经后悔莫及,再听着底下臣子还在让他出兵出粮的,心头愈发烦躁,这江山是他的,容不得他们指手画脚。照着最初计划的那般,皇帝不仅没给各州的增兵和粮草,还再次派人前去北国求和,并捉拿带头领兵的明阳和裴安。人没走出去,一场大雨突然落下临安,城中百姓一片惶恐。临安河流了血泪。天神怒了,要遭天罚了。百姓将之前供奉皇帝的香火,尽数推到,请求天神原谅,说自己拜错了人。皇帝听到消息,还未缓过劲儿来,前去襄州支援的两万朝廷兵将,传回来了消息。襄州压根儿就没什么明阳,只有裴安。不只是他,顾家那老匹夫竟然没死,还带着私养的兵马上了战场,边关所有的‘圣旨’都是瑞安王府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颁发。欺君之罪。私养兵马。假传圣旨。每一桩都在忤逆他的皇威,反了,反了啊!这群胆大包天的逆贼,是当他这个皇帝死了吗。皇帝震怒,脑子又开始有了晕厥的征兆,即刻宣人,“来人!”“调兵马,捉拿逆贼裴安、顾震,赵炎,所有在襄州造反的兵将,一一赐死,诛九族”守在襄州的兵马,可不只是三两人那般简单。一一赐死,再诛九族,这牵连下来,相当于屠杀了一个临安城。天狼进犯国土,作为一国之君,万千百姓的君主,不仅不保护百姓,抵御敌人,反而要屠杀那些在前线保家卫国,英勇杀敌的将士,屠杀自己的子民。这不是昏君,是什么。难怪灵石自毁,江河留出血泪,都在向天下预示,天子不作为。即便是平日里勾心斗角的主和之臣,也被皇帝的行为震惊,齐齐跪在殿上,“圣上三思啊!”皇帝发怒,“反了!你们个个都要反了朕吗。”“民心不可失啊,陛下。”“天狼就在我南国门外,陛下此时要斩杀裴家忠良,屠杀保护我家国的将士,这是要让南国所有的百姓寒心啊”他裴家算哪门子的忠良?!皇帝一句都听不进去,俨然已经疯了,抬手指着跪在地上求情的臣子,“你,你,还有你,都给朕拖下去,不想做官了是吧,朕成全你们”“陛下就算是要臣死,臣今日也要唤醒陛下,今日陛下一言一行,都会载入史册,一代昏君,千古骂名,子孙蒙羞”皇帝气红了眼睛,拿着案上的茶盏,直接朝人扔了过去,“成,想死不简单,赐死赐死,都赐死。”臣子大笑一声,“覆巢之下无完卵,我南国完了!一国之君与天狼为伍,屠百姓杀臣子,一代秦阁老,两届兵部尚书余大人,范大人,户部尚书杨大人,戚太傅一家,多少冤魂惨死啊,天神岂能不怒!莫非陛下是要将我满朝百官都杀干净”臣子被拖出去,声音越来越远,那些话却一时惊醒了所有人,整个朝堂上的臣子齐齐跪了下来,“陛下三思啊!”皇帝只觉五雷轰顶,一声一声地骂道,“荒谬,荒谬”他们的死与他何干。都是他裴安干的!他是南国‘奸臣’,他才是罪魁祸首。可已经没人再听他的了,裴国公世子裴安,正在襄州杀敌,他是南国的英雄,自己是昏君。可笑之极!!皇帝对一干不明是非,瞎了眼的臣子,简直是厌恶之极,可再厌恶痛恨,总不能当真将他们都杀光了。僵持了一阵,最后皇帝无力地一扬手,“退朝。”扶着王恩的胳膊,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寝宫。躺在了软榻上,皇帝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,待呼吸顺畅了,才咬牙道,“裴安,必须得死。”王恩弯腰点头,“是,陛下,奴才这就让人去捉拿。”这个时候,他裴安是人人称赞的英雄,所有人都敬仰他,谁会愿意去杀他?皇帝自嘲的一笑,想不明白,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,眼睛一闭,慢慢地开始去捋,到底是哪儿出了错这一捋,突然想到了一人。“萧侯爷”皇帝瞬间睁开了眼睛,双目一亮,如同看到了希望,“对,萧家,快将萧侯爷和萧大公子都带过来。”王恩领命,“是。”可等王恩让人去地牢提人,萧侯爷和萧家大公子早就没了气儿,王恩赶紧回来禀报道,“听说是昨儿夜里得知裴安立了功,一时害怕,头撞墙,都死了。”皇帝一愣,神色露出了失望。一群没用的东西,死也死得这么窝囊。过了先前的那阵激动,皇帝冷静了不少,思路慢慢地清晰。“立刻派人去国公府,将那一老一小带进宫。”他裴安再威风,临安还在自己手里,他就不信,他能不顾自己的老祖宗和妻儿。他要打仗就让他打吧,打赢了这天下依然姓赵。他要想把自己拽下皇位,便是谋反,他裴家世世代代都将名不正言不顺,背负一个逆贼的罪名,成为旁人讨伐的箭靶子。王恩忙道,“陛下定是忙忘了,裴家的老祖宗,上回跟着王老夫人去安国寺礼拂,当夜一把火,灵石烧毁,那裴老夫人被困在屋子里,待人进去,早成了一堆灰。”安国寺事发第二日,王老夫人便让人将伤亡名单送到了皇帝手里。上面就有裴老夫人的名字。当时逢太子失踪,皇帝也没心思看,不由捏了一把眉心,死了就死了,“将少夫人请进宫,就说宫里的太医多,替她好好把把脉。”老东西死了,还有妻儿,抓来同样凑效。—落雨天,人被困在屋子里出不去,前回的珊瑚珠子挑完了,统共一百零八颗,今儿芸娘挑灯坐在桌前拿丝绵一颗一颗地串了起来。红彤彤的珠子,堆在一起,像极了红豆。相思苦,几人愁,往日从不知是何滋味,如今尝到了,牵着人心肠,一闲下来,眼前脑子里都是那么个人。有时候人恍惚,总觉得还是在江陵府,他就站在自己身后,她回头想和他说话,空荡荡的,什么也没见着,才回过神都是自个儿的错觉。襄州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,外面的天彻底乱了,今儿早上起,便有不少百姓到国公府门前,又是送鸡蛋,又是送菜的,跪在门前,感谢裴家保住了他们的平安。芸娘让童义去了门口应付,东西没有收,但话说得漂亮,“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的厚爱,少夫人说了,让大伙儿不用担心,裴家世代都是勇猛善战的英雄,当初裴国公能带着大伙儿安居在临安,不受战火侵蚀,如今世子爷也一样,只要国公府在一日,临安便在一日。”什么功高震主,芸娘也不怕了。这临安本就不是他姓赵的,半道上逃窜而来的丧家之犬,他算哪门子的主。她就是要让临安的百姓知道,没有裴家,不会安宁,南国也不会安宁,先前白白送上几十年的功劳,替他人做嫁衣,这样的糊涂事儿有过一回,断然不会有第二回。这会子百姓都上门来了,皇帝必然也知道了消息。怕是恨不得将裴安和国公府挫骨扬灰。可已容不得他了,他奈不了裴安何,手里能拿出的筹码,也就只有自个儿一人,芸娘知道很快宫里就会来人,抓紧时辰,将珊瑚串好。日昳后,外面似乎有了动静声。时辰倒是掐得好,手串刚做成,芸娘起身,将红彤彤的珊瑚珠子戴在手上,绕了几圈,回头叫童义,递上了手中令牌,“你主子的仇能不能报,全靠这一回了。”
童义接过,始终放心不下,咬牙道,“少夫人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,奴才看倒不如直接反了,明春堂纵然只有两千余人,可如今昏君失了民心,要是反起来,不一定就会输”芸娘摇头,这法子便是当初裴安同她商议的结果,造反就造反,一切豁出去,什么都不怕,可如今,眼前已经有了更好的出路。“裴家世代忠烈,如今好不容易正了名,我怎能再往自己身上泼墨,去让世人诟病?”今日百姓觉得裴家好,是他们需要裴家,明儿呢,形势一变,保不准便会见风使舵,拿今日的短板,骂国公府一句‘逆贼。’那篮子里的鸡蛋,就该往府门上扔了。这段日子芸娘为了裴家,日夜合不上眼,童义都看在眼里,眼眶一红,“奴才答应过少夫人,寸步不离”“宫中还有皇后娘娘,你不用担心,外面的事要重要万倍,城中火油务必要收集来,盯紧了渡口,等我消息。”说话间,宫中太监已进了院子。王恩亲自出来接的人,进门同芸娘问了个安,笑容可掬地道,“陛下体恤裴大人在边关杀敌,家里少夫人怀有身孕,无人照顾,特意让奴才带少夫人进宫,宫中太医多,也好方便照料。”芸娘一笑,蹲了个礼物,爽快地应了下来,“臣妇叩谢陛下,那便叨扰了。”近几日落雨,天气陡然转凉,芸娘出来时,连颖替她披了一件浅粉的披风,映照着她脸上莹白的肤色,容颜赛过了桃李。一行人刚从里头出来,百姓立马扬起了脖子,一眼便落在她身上。几年前,王将军的尸骨被送回临安,她去城门迎接,一现身便被惊为天人。后来也有人在茶楼一睹过她的芳容,临安第一美人的名声愈发坐实了。今儿再见,除了那副美人骨外,身上多了一股淡然和清冷,甚至有几分傲气,嘴角的笑容让人触手可及,可眸子底下冷冷冰冰,又将人拒人于前之外。这番气势,愈发像极了不可亵渎的神女。天底下也只有裴家这样的忠烈英雄,与其相配。百姓见来的人是太监,知道是宫里的人,想起昏君干的那些龌龊事,齐齐堵住了王恩,高声质问,“你们要将少夫人带去哪儿?”“裴大人如今人在襄州杀敌,昏君又要做什么幺蛾子,是要将裴家再变成第二个张家吗?”一听张家,便想起了当今的皇后,百姓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,不断围上来。“裴世子还在前线替咱们守住家门,要是知道自己的妻儿被昏君捉去,不知该如何寒心,大伙儿可不能让保卫家国的英雄失了家人,今日就算拼上这条命,也不能让昏君带走裴家的人。”“昏君霸臣妻,抢民妇,保护少夫人!”“保护少夫人”囔囔间,有人开始去推马车,有人上前来拉拽王恩,王恩的袖口被一只手拽住,吓得脸色一白,忙让人上前,“刁民!一群刁民,是要造反了?快,快给咱家拉开。”今儿来的百姓少说也有上百人,宫里来的太监能有几个,哪里能拉得开,芸娘看着王恩被拽入人群,也不发话。王恩的帽子掉了,头发散出去,被薅了好几把,痛得直叫,忙喊道,“少夫人,您得说句话啊,陛下一片好心,不过是请您去宫中,替您把脉”芸娘这才开口,“大伙儿都停下来。”童义接着一嗓子,“各位临安的父老乡亲们,先冷静”人群这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。芸娘立在府门前,看着跟前满脸怒容的百姓,不免有些动容,目光微红,真诚地道,“各位都是有家有室之人,朝廷命官,咱们不能碰,头上三尺有清明,律法治不了的,天理自也饶不了他。”她一笑,信心满满,“裴家军会大胜而归,我也会平安回来。”说完,芸娘抬步,自个儿走去了宫中的马车前,登上了马车。帘子落了下来,王恩才反应过来,慌张地捡起地上的帽子盖在头上,赶紧让马夫赶车,“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些接少夫人进宫。”马车轮子一动,终究向宫中驶去。宁愿自己踏入那龙潭虎穴,也不愿百姓沾上罪孽,将心比心,百姓岂能不明白,不少人开始抹泪,眼巴巴地目送着马车走出了巷子,心头对皇帝的昏庸更加痛恨,有人跪在地上,仰头接着天上的雨花儿,悲切地道,“天神开开眼吧,赐给这世道一个明君,忠良能得以回报,将士亡灵能得以安宁,百姓不再担惊受怕”—两万援军刚渡过建康,裴安便接到了消息。能让皇帝吐出这些兵马,等同于虎口拔牙,再听春明堂的探子将临安发生的事情说完后,裴安便知道,她暗里使了不少的力。她一回临安,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,心头却还在惦记着他。天降凤凰灵石,她这招倒是出乎意料的管用,可就像是筑起来的河堤,保住了周边百姓,让他们有了逃命的机会,一旦洪水暴堤,她自个儿便被淹没在了里头,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,直到被冲毁,影儿都见不着。两万兵马一到,襄州的局势便会传到临安,到那时,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。赵涛那条丧家之犬,什么事做不出来。她身在龙潭虎穴,比他的处境还要凶险,他得尽快赶回去。等不到北人先攻,也等不了邢风的消息,想到她可能要经历的苦难,裴安一刻也坐不住,拿起桌上的长剑,打算召集兵马,直接攻入北国,拼他个你死我活,待走出门口后,抬头看到城门上挂着的那面黑色旗帜,一个大大的烫金‘裴’字,迎风飘着,又生生卡住了脚步。越是着急,越要冷静,自己的这条命折了便折了,她还在等着她,若是自己出了事,她才是真正的没了退路。裴安紧紧捏着手里的剑,拳头泛青,心火和担忧无处发,去了一趟地牢,让人将阿迭瞑带到跟前审问北人的兵力。先前的耐心都用完了,怎么狠怎么来,在建康的那两年里,落到他手上的人没一个不哭,如今他亲自操刀,纵然是蛮横的北人阿迭瞑也吃不消,初时惊叹他这样的玉面小生,怎会如此阴毒的招数,之后只剩下了痛哭流涕,甚至后悔当初就应该死在建康,也不会受这场罪。审了一天,阿迭瞑周身已没一块好肉,想死又成不了,吊着一口气,实在受不了痛,便也招了。北国的兵力,连北国皇城的布防图都画了下来。等朝廷的两万将士一到,裴安亲自挂帅,从北国兵力最弱的一座城池开始攻,连攻了两座城后,北国皇帝坐不住了。一个做了十来年懦夫的南国,不仅守住了城门,竟还敢公然挑衅,反拿了北国的城池。一群饭桶!这些年倒是被南国养得懒惰无能了。北国皇帝将所有吃了败仗的将领都撤了下来,换上了新的人,再次派出五万人马。南国兵力却极为狡猾,攻下一座城池后也不占领,立马退军,继续下一个,等到北人赶到,南军已经回头去了另外一座城池。北人在后面追,南军便在前面一直攻打北人,几日下来,北国民声一片哀怨,一听到南军的高歌,便开始惊慌失措。北国皇帝哪里受得了这口气,一怒之下,让一国太子亲自出征,又将驻守在蒙古北边的十万兵马调了回来,势必要给南国一个教训。林让带着两万兵马赶到襄州时,裴安正带着所有的兵马,正面同北军交战。北国的太子多少还是有些本事,清楚南国的局势,骑在马背上,看着裴安笑道,“南国果然还是一群窝囊废,这等时候,竟然还靠一个‘奸臣’来守护。据孤所知,南国子民,可没少骂你裴大人。”北国太子‘啧’了一声,替他回忆,“什么奸臣贼子,千古罪人,不得好死。”北国太子目露怜悯,“他们都这样骂裴大人了,裴大人还要拼命守护,他们可知道?可会承你的情?”北国太子摇头,“不会,说不定等裴大人回去,你们那位君王不仅不会领情,还会赐你一桩谋逆的罪名,抄了你裴家,斩杀你妻儿对了,听闻裴大人娶的那位新夫人,容颜绝色,指不定也不会死,会被你们君王纳入宫中,日夜让她伺候”裴安眸子微微颤了颤,死死地勒住缰绳,卫铭脸色一变,手里羽箭射出去,“狗贼,闭嘴!”北国太子往后一躲,身旁的人立马替他挡住了弓箭,也不恼,继续道,“裴大人不寒心,孤都替你寒心。想想十几年前,临安可是你裴家的,临安的节度使当的好好的,非要将那昏君接进来,这几年你们裴安过得可还好?好像也不太好,家中后辈似乎只剩下裴大人一人了?”北国太子这一番话,完全戳中了裴安的痛楚,将那伤口撕开,一把一把地撒着盐。无论是哪一桩,都能乱了裴安心智,心生犹豫。裴安不可能无动于衷,他也恨,若非阴差阳错,他此时也不会出现在这儿,要说他是为了赵涛,为了百姓在作战,非也。他恨不得将赵涛千刀万剐。可他如今的局面,确实也如北国太子所说,并不乐观,这也是他最初早就想到,无论姜大人如何劝说,他迟迟不为所动的原因。这天下如何,与他何干,他只想要赵涛的狗命。就算北国太子不挑拨,他心头的恐惧也一直都在。怕到头来,自己不但没有报成仇,还走了父亲的老路,替他赵涛做了嫁衣,如此,他就算是死了,灵魂也不会安宁。如果不走这条路,那便是另一条路。让北人攻入南国,霸占领土,抢夺财物,掠杀百姓,从襄州一路直下,再攻入裴家世代守护的临安,将父亲拱手相让,宁愿忍受妻子被辱,宁愿自尽,也要保住其平安的临安变成人间地狱,民不聊生他无法选,太难抉择。可在两条路之间,突然多了一个牵动着他心思的人,让这一场抉择失了平衡,倾向了后者。她告诉他,“覆巢之下无完卵,当真到了那一步了,郎君去哪儿,我便去哪儿,就算最后这山河千疮百孔,无地可落脚,九幽之地,她也要同他一块儿随行。”要她经历战火的吞噬,跟着自己颠簸流离,他做不到。丛芦苇丛走出来的那一刻,他就暗自发了誓,不会让她再经历苦难。心中坚定了下来,先前的刺激于他而言,也没了用处,眸子里的煞气褪去,重新被清冷覆盖,淡然地问,“太子殿下知道的倒是挺多,不知太子这番挑拨离间,为何意?”北国太子说了这一大堆,自有他的目的,“我北国君主,深明大义,善待臣民,从不苛待将士百姓,裴大人何不弃暗投明,待攻下南国,孤答应你,临安给你,封你裴大人为王侯,功名双收,享几辈子的荣华富贵。”旁边的赵炎一听,忙提醒道,“裴兄,可莫要着了他的奸计,北人生性残暴,从不讲信用。”北国太子目光不由看了过去,“这位是?”“瑞安王府赵炎。”北国太子一愣,“姓赵啊,是替你们那位昏君,来监视裴大人的?”他这挑拨离间的本事,简直就是登峰造极,赵炎‘呸’了一口,“一国太子,竟有如此卑鄙之心,你这太子之位,怕也来得也不光彩。”北国太子懒得理会他,看向裴安,“裴大人考虑得如何?”裴安一笑,“我裴安做过“恶魔”,做过‘奸臣’,唯独不知该如何做叛徒。”北国太子脸色一变,“裴大人的意思是非要刀刃相见?”裴安淡然地道,“见不见,得看太子殿下的意思。”北国太子眉头皱了皱,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“一个女子,再大的本事,她能徒手打过满屋子的侍卫,杀了堂堂皇子?且还是在异国他乡?”裴安学着之前太子那般摇头,“我觉得不太可能,太子殿下认为呢?”北国太子脸色一僵。“三皇子仗着外戚的势力,这些年在你们圣上面前出尽了风头,受封亲王,态度嚣张,就连太子殿下都让忍让几分,听说二皇子还经常受他打压,如今人死了,乃南国公主所杀,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,三皇子外家急红了眼,两月的功夫,折了十几个将士,四五万兵马在襄州,谁受益?”“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受益。”先前他挑拨离间,裴安以牙还牙,尽数都还给了他,“可太子殿下别忘了,你的嫡母先皇后已经薨了,不出意外,二皇子的生母荣贵妃,这个月将会册封为皇后,有生母照应,这等上战场杀敌之事,自然也轮不到他,说不定如今正陪着你父皇喝茶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。”最近转码严重,让我们更有动力,更新更快,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。谢谢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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